近期，美债收益率曲线出现了近年来最为平坦的水平。很多经济学家和金融机构认为，这意味着美国本轮经济扩张周期终结，经济衰退即将来临。这一判断引发了美国政府内部和学界的争论，美国经济“短期强劲，长期堪忧”是这场争论的普遍看法。

    美债收益率曲线倒挂是长久以来经济学界公认的衰退预测指标。统计显示，上世纪70年代至今共出现过4次美债收益率曲线倒挂现象，分别是1979年、1989年、2000年及2007年，并对应着第二次石油危机、第三次石油危机、互联网泡沫及次贷危机。最近，美债收益率曲线触及了近年来最为平坦的水平，因此，摩根士丹利发布报告称，美债收益率曲线倒挂预计将在2019年中期到来。很多经济学家和金融机构认为，美债收益率曲线倒挂将令本轮扩张周期终结，美国经济距离下次衰退不远了。

    这一判断很快在美国政府内外和学术界引起了巨大争议，其中，持否定态度的主要来自特朗普内阁官员。美国财长姆努钦表示，鉴于美国政府正在扩大长期国债发行量以弥补扩大的预算赤字，平坦的收益率曲线“令我们十分满意”，他不认为国债收益率曲线的平坦走势可以作为经济增长的先导指标，“收益率曲线的形状不是我所关心的，我们需要关注的是这个国家的经济增长。我们正在讨论关于创造经济增长的议程”。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多个场合承认，美联储知道为何美债收益率曲线不断趋平，特别是为何短端美债收益率涨幅更大，主要原因是美联储正在加息。一些常驻华盛顿的美联储官员认为，这次美债利率下降是美联储购债计划及其他结构性因素所致，即便是温和收紧货币政策都可能造成曲线倒挂。因此，曲线倒挂或许并非经济衰退的有力预测指标。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表示，从历史上看，收益率曲线倒挂的确是判断经济下滑的信号，但这一指标用来判断当前经济形势可能不合适了，监管的改变以及量化宽松政策都会使其市场信号意义被扭曲。他称，从短期经济前景来看，美国经济各项指标显示出强劲增长态势。

    分析认为，美联储和海外投资者购买长债压低了长端利率。美联储为降低长期借贷成本，通过量宽政策购入的债券主要为中长期国债和MBS（住房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短期国债的持有量反而下降。近年来，海外投资者持有美国国债总量持续上升，境外投资者更偏爱期限长且流动性强的品种，2010年颁布的《多德—弗兰克法案》对银行及其他金融机构资本监管提出了更高要求，以致长期美国国债的配置需求被动增加。由于美国财政部中短期国债发行量远高于长期国债，从而推升了短端利率。

    最近，美联储内部经济学家作了题为《别害怕收益率曲线》的简报，提出国债收益率曲线倒挂与经济衰退之间具有相关性，但并非因果关系。美联储目前加息也不能算是紧缩政策，利率仍低于历史均值，货币政策仍属宽松，所以无法断定收益率曲线倒挂会引发衰退。

    但是，华盛顿之外的其他地区美联储官员却明确地表示了不同看法。旧金山联邦储备银行在其最新研究报告中表示，收益率曲线一直是经济衰退的可靠预测指标，最好的指标是10年期和3月期收益率之间的息差。圣路易斯联储主席布拉德在出席杰克逊霍尔全球央行年会时警告，忽视收益率曲线发出的信息将是一个严重错误，华盛顿的美联储官员不应认为这次有所不同。如果美联储再加息一两次，长短期国债收益率就会真的出现倒挂。

    尽管伯南克不认同收益率曲线倒挂是经济衰退信号的说法，但他也表达了对美国经济的担忧，认为美国政府债务快速飙升是威胁美国经济的重要因素。不少学者认为，美国经济走高的背后是政府债务的拉动，债务与标准普尔指数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性，减税引发赤字不断膨胀，靠债务拉动的经济增长不会长久。

    达拉斯联储主席卡普兰发表了一篇题为《我们的立场：经济状况评估及其对货币政策的影响》论文，重点聚焦长端美债收益率疲软问题，“影响更长端美债收益率的因素，既有实质上的全球流动性，以及对安全资产的需求，也与对未来增长预期疲软不无关系。”卡普兰提出，鉴于收益率曲线倒挂与经济衰退之间的历史高度相关性，倒挂还是值得关注的重要信号。

    提出资产负债表衰退理论的野村首席经济学家辜朝明则认为，纠缠于国债收益率曲线倒挂与美国经济衰退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切中要害。他认为，美国企业自国际金融危机之后至今借贷规模并没有显著增长。同时，由于发达国家投资回报率低于新兴市场，美国货币政策的效果已远不如多年之前。目前，美国私营部门仍没有太多借贷，这一点被很多人忽视了。按照辜朝明的理论，借贷不足导致美国总需求萎缩的趋势未变，经济整体将陷于长期低迷。

    截至目前，各方都从自己的角度拿出了有力论据，美国经济“短期强劲，长期堪忧”，似乎是这场争论的普遍看法。（经济日报 关晋勇）

    原标题：美国经济短期强劲长期堪忧